第113章 王之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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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风裹着滚烫的桐油味扑来，朱棡的玄铁甲胄已被血渍浸透，鎏金狮首佩刀在暮色里凝成暗红。

副将李毅策马追至造船厂铁闸前，缰绳勒出深深血痕：\"殿下！敌军撤退时马蹄印整齐如刻，分明是诱敌之计！\"

朱棡猛地转身，盔甲碰撞声惊飞檐下乌鸦。他望着远处桅杆上猎猎作响的\"斯波\"战旗，牙缝里迸出冷笑。

\"丧家之犬也配设伏？传令！五百精锐随本王踏平贼巢，其余人守住船厂四门！\"话音未落，玄色披风已卷入呛人的烟尘。

踏入造船厂的瞬间，朱棡靴底碾碎半枚焦黑的箭镞。夕阳将满地船板染成血色，巨大的龙骨如远古巨兽的残骸横陈，缝隙间还插着未拔的断刃。

他握紧手铳正要发令，忽闻一声凄厉的螺号穿透死寂——东侧船坞后，数十名倭兵头戴鬼面兜鍪，踏着整齐的鼓点现身。

\"来得正好！\"朱棡悍勇，拔出佩刀，率先冲入敌阵。

刀光翻飞间，三颗倭兵头颅滚落尘埃，温热的血溅在他铠甲上，将鎏金烫成暗红。

当他挑飞第七个倭寇时，副将李毅突然抓住朱棡的披风往后猛拽！

一支箭矢擦着朱棡喉结飞过，钉入身后的船柱嗡嗡作响。

顺着李毅颤抖的手指望去，只见港湾深处，一艘五桅福船正缓缓离岸，甲板上的斯波义将将长刀架在被俘明军脖颈上，金饰头盔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光。

\"竖子！\"朱棡甩开李毅，带着亲兵朝码头狂奔。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诡异的吱呀声，他低头惊见缝隙间渗出暗褐色液体——是火油！

还未及示警，斯波义将已挥刀斩断缆绳，成百陶罐如雨点坠落。朱棡本能地举刀格挡，陶罐碎裂的脆响中，刺鼻的火油溅上他的护腕。

\"退！快退！\"李毅的吼声被淹没在呼啸的火浪里。斯波义将抛下火把的刹那，造船厂化作一片火海。

朱棡被气浪掀翻在地，玄甲烫得几乎贴进皮肉，他挣扎着抬头，正看见福船上的倭寇们高举酒盏，斯波义将的笑声混着尺八声刺破浓烟：\"明狗，就葬身于此吧！\"

火油剧烈燃烧，更可怕的是造船厂还有数之不尽的废弃桐油燃烧热值较高，桐油不太易燃，但燃烧时产生大量浓烟 。

热浪裹着浓烟涌来，朱棡呛出带血的咳嗽。李毅用染血的披风死死护住他的口鼻。

明军将士们在火海中相互搀扶，有人被横梁砸中仍死死拽着同伴的腰带，有人将最后半壶水浇在昏迷的战友脸上。

当朱棡的玄甲开始发烫变形时，他不忍李毅与他陪葬，抓住李毅的胳膊：\"别管我...你快走...\"

\"末将立过军令状！\"李毅的嘶吼混着骨节错位的脆响，他的右臂生生折断，用残肢死死抵住即将倾倒的木梁，\"就算是死，末将也要守护殿下!\"

火势吞没了他的后半句话，朱棡只看见那张被火燎得面目全非的脸上，突然露出释然的笑。

当守在船厂外的明军冲进火场时，只见到两具相拥的焦尸，只能通过身上的残甲辨认身份。

朱棡的手指仍死死攥着李毅的护心镜，而李毅折断的右臂，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。

消息传回徐达行营时，老将正对着舆图擦拭虎符。烛火摇曳间，在案几上铺开素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