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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)双重负担:田赋与徭役的压榨
- 田赋:分夏税(麦)、秋粮(米),江南地区因土地肥沃,亩税高达0.8石(如苏州府),为北方的8倍。洪武年间,江南民户“一亩之收,不能至三石,而亩税乃至一石”,被迫“佃富人之田,岁输其租,亦一石”,终岁辛劳“仅足供赋役而已”(《日知录》)。
- 徭役:分“正役”(里甲催征)、“杂役”(修河、运粮、官差)。如永乐年间开凿会通河,征调民户达30万,“死者相枕藉,役夫怨声载道”;成化年间,北京官府采办物料,民户需“亲赴京输纳,路费耗其半,货物损其半”,往往“鬻田卖产,罄家以偿”(《明宪宗实录》)。
三、制度的深层逻辑与社会代价:控制与僵化的悖论
1. 朱元璋的治国理想:构建静态社会秩序
- 意识形态基础:朱元璋以“天命论”强化户籍世袭的合法性,称“天生蒸民,有欲不能自遂,于是乎立之君,使司牧之”,百姓各守其业是“顺天应命”。其《大诰》中反复强调“民有恒产,始有恒心”,试图通过户籍固化防止“游民”滋生,认为“农惰则田荒,工惰则器窳,商惰则货匮,皆足以病国”。
- 中央集权工具:“配户当差”与“废丞相、设三司”“分封藩王”等举措构成权力网络——军户保障皇权对军队的控制,匠户垄断官营经济,民户提供财政基础,使“天下之役,皆出于朝廷之命”(《明通典》)。黄册制度更将全国人口纳入中央数据库,据学者研究,洪武朝黄册登记的人丁、田亩误差率均小于5%,为古代户籍管理的巅峰。
2. 社会流动的窒息:阶层固化的千年未有之局
- 职业壁垒:唐宋时期,“工商之子亦登仕进”(如唐朝盐商之子可科举),而明朝规定“匠户、军户子孙,虽读书登科,止授原籍官职”,即便是状元郎,若出身军户,也只能担任与军事相关的职位。如宣德年间状元马愉,因父为军户,被迫“带军籍入仕”,终身不得脱离军户身份。
- 地域禁锢:民户离开原籍需申请“路引”(通行证),“凡军民人等出行,百里外即验文引”,无引者以“逃民”论,“杖一百,发还原籍”。这种制度使明朝中期以前,跨区域流动的人口不足5%,而宋朝同期达20%以上。
3. 经济与军事的双重危机:制度成本的总爆发
- 经济层面:官营手工业因匠户消极怠工而效率低下。如永乐年间营建北京宫殿,住坐匠“每日工作,磨洋工者十之六七”,导致工期拖延14年,成本超预算3倍;而民营手工业却在压制下悄然崛起,至万历年间,苏州民营纺织业已拥有织机1.5万台,雇工3万人,产量是官营作坊的10倍,形成“官衰民兴”的局面。
- 军事层面:军户逃亡使卫所制崩溃,朝廷被迫实行“募兵制”。如嘉靖年间,蓟镇募兵年饷银1.2两\/人,为军户屯田成本的3倍,全国募兵军费占财政支出的60%,至万历年间,军费缺口达800万两,直接引发“辽饷加派”,加速明末民变(第213集)。
四、制度的崩溃轨迹与历史遗产:从世袭枷锁到近代转型
1. 瓦解的多重动因
- 土地兼并的冲击:明中后期,皇族、官僚、地主通过“投献”“诡寄”等手段兼并土地,如万历年间,福王朱常洵占田达200万亩,河南一半耕地被王府与豪强占据。失去土地的民户、军户沦为流民,正德年间全国流民超600万,占总人口的12%,黄册登记的人丁从洪武26年的6054万降至隆庆元年的5152万,虚减近15%。
- 一条鞭法的釜底抽薪:张居正改革(1581年)将田赋、徭役、杂税合并为银税,“计亩征银,折办于官”,使户籍与劳役的直接绑定松弛。匠户纳银代役成为定制,军户也可“纳银免勾”,“配户当差”失去经济基础。至天启年间,朝廷征收的役银达400万两,占财政收入的20%,劳役货币化不可逆转。
2. 对后世的制度遗产
- 清朝的修正与转型:清朝虽继承“军户”“匠户”之名,但雍正年间“摊丁入亩”(第214集)将丁银并入田赋,彻底废除人头税,百姓“身丁与地丁合一”,户籍不再直接关联劳役。乾隆年间更下令“豁除匠籍”,延续600年的匠户世袭制终结。
- 近代户籍的历史镜鉴:明朝户籍制度的僵化表明,当经济形态从农耕向商品经济转型时,强制职业世袭必然阻碍社会发展。清末新政(1901年)推行户籍改革,借鉴日本《户籍法》,强调“保障公民权利”,放弃“役户”分类,正是对明朝制度弊端的历史性矫正。
3. 学术史的再审视
- 历史学家梁方仲在《明代黄册制度》中指出,“配户当差”本质是“国家权力对社会资源的超经济强制分配”,其崩溃是商品经济对自然经济的胜利。
- 社会学家费孝通则认为,该制度将“乡土中国”的“安土重迁”理念推向极端,“户籍如枷锁,将人固着于土地与职业,形成超稳定但缺乏活力的社会结构”。
结语:世袭户籍的历史辩证法
明朝“配户当差”制度是中国古代户籍制度的逻辑顶点——它以空前的强制力实现了“人皆有业”的统治理想,却也因过度僵化而成为社会发展的桎梏。从洪武年间的严密控制到万历年间的名存实亡,其兴衰轨迹印证了一个真理:任何户籍制度的生命力,都在于能否与经济形态、社会流动相适应。当清朝通过“摊丁入亩”解开人身依附的枷锁时,中国户籍制度才真正踏上从“管制型”向“服务型”转型的道路,而这一转型的思想资源,恰恰孕育于明朝世袭户籍崩溃的历史教训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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